在一些地方,新生儿满月或满百日或周岁时,都要举行一个不大不小的庆祝仪式,其中一个环节就是挂长命锁,意思是锁住生命,健康成长。普通人家的长命锁可能是铁的铜的,大户人家的长命锁可能是金的银的,但上面的文字都差不多,其中最流行的就是“长命百岁”。
长命锁挂到什么时候才取下来,取下来的长命锁该怎么处理?这是个有趣的问题,但并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祝愿一个新生儿“长命百岁”似乎天经地义,但对一个成年人,什么时候祝他“健康长寿”才算理所当然呢?你是不是有这样一种感觉:当人们正儿八经地祝你“健康长寿”的时候,说明你已经够老了。够老了,就是活的时间已经够长了。
《说文解字》:“长,久远也。”流沙河在《正体字回家》中说到了“长”字:“看甲骨文明白是指人的头发长……古人蓄发,有过膝者。甲骨文‘长’字有拄杖的,暗示老叟之发尤其长。”有了这样的提示,再看看某个甲骨文“长”字,确实能感觉到一位“长发飘飘,仙风道骨”的老者站在对面。让人略有伤感的是,头发长掩饰不了头发稀疏,而头发稀疏则很容易联想到萧瑟之气。
“长”是个时间概念,与之对应的字是“久”;“长久”有多久呢,不可能是永久吧?“长”也是个空间概念,与之对应的字是“远”;“长远”有多远呢,不可能是永远吧?你能活多久,在一定意义上决定了你能走多远;你能走多远,在一定意义上要看你能活多久。
时间有多长? 这个问题的另一个版本是:你想活多久?你不可能想活多久就能活多久吧。路有多长?这个问题的另一个版本是:你想走多远?你不可能想走多远就能走多远吧。
“人长寿”是篆刻家最喜欢的文字之一。但以“人长寿”为内容的印章,差不多都是当闲章来使用的。这可能暗示了一种态度:即使刻在最珍贵的石头上,“人长寿”也不过是一句“闲话”而已。挂在嘴上,不见得赢;放在心上,你就输了。(尚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