闽西北各县边界自唐宋以来先后设置诸多关隘,关隘之处,地势险要,易守难克。关与隘是有区别的,凡称“关”者,大都有城堞、关楼、铁门、炮楼、兵营等军事设施,冷兵器时代为兵家必争之地。“隘”则是战时利用其天险屯兵设防之地,和平年代只是沟通乡村道路之垭口。
与赣东交界的杉关,是其中较为著名的一关,始建于唐广明元年(公元880年),至今已有1100多年历史。宋朝韩世忠、元朝陈友谅、明朝邓茂七等名将都守过和转战过此关。朱熹到江西讲学时路经此关,陈嘉庚到重庆劳军时路经此关,郑成功镇守此关三月之久,黄巢亦由此入关。
1933年9月底至10月初,红军据守杉关天险,激战国民党军队,后作为游击战中“运动战、穿插战”之典范载入军史。1936年12月毛泽东在陕北红军大学作《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》演讲时,专门提到此次战役。
当时的杉关,已经修通简易公路,但地势依然险峻,公路两旁林木遮天蔽日。顾名思义,杉关之林主要为杉树,据杉关村老辈人回忆,当年的杉木毛竹般繁密挺拔,山风拂过,林涛汹涌,杉林上方仿佛悬挂着一条湍急的溪流。
后来,杉林被滥砍盗伐,山体多处塌方,公路几经降坡拓宽,杉关之险逐渐消退。世纪之交的1999年植树节前后,福建省委领导前来考察,在几乎沦为荒山秃坡的杉关种下香樟。从此,杉关的杉木渐渐多了起来,随着香樟一起生长,生长成即将参天的大树,生长成金山银山。
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,有鸟首先得有林子,杉关又能看到鸟飞听到鸟叫了。杉关另一头也就是江西那头,相距不过二三百米,有个村子叫飞鸢。鸢是老鹰之类的猛禽,可见往昔杉关是“关高任鸟飞”的。虽然现在出现的鸟大多不是鸢,我在杉关却亲眼看到展翅翱翔的老鹰。
杉关又被当地人亲切地称为“总关情”,意味深长。“衙斋卧听萧萧竹,疑是民间疾苦声。些小吾曹州县吏,一枝一叶总关情。”一枝一叶不仅喻示着民生也喻示着生态,喻示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。
近年来,杉关出现一片特殊的林子,面积不大,树种也不名贵,却有一个响亮的名字——醒林。每棵醒木上面,挂着一个牌子,牌子上有两个二维码,扫描可以获得认种人信息和典型案例。比如:曾某,某某乡石城村村民。2017年7月6日至7月9日间,违反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森林法》规定,在未办理林木采伐许可证的情况下,滥伐林木蓄积量合计25.9336立方米。2017年12月22日,县人民法院以滥伐林木罪,判处曾某有期徒刑六个月,缓刑一年,并处罚金人民币6000元。某某乡纪委给予曾某开除党籍处分……
凡破坏生态环境者,都要到醒林栽种树木,进行深刻反省。同时警醒教育前来参观的广大党员干部和群众,时刻牢记不要触碰生态保护红线,更不要触及纪律底线。
杉关有一片醒林,树木又树人,醒林又醒人。这个别出心裁的惩戒和教育手段,收到了良好的效果,真是“此中有真意,欲辨已忘言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