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鹊是他的乳名,大名叫雷友军,是一名机关干部,大家称为雷主任。
当年雷友军出生那天,喜鹊在枝头“吱吱喳喳”叫,他父亲就说:“叫喜鹊吧,孬名好养活。”到雷友军1岁的时候,父亲偶感风寒去世了,剩下娘和友军相依为命。村里的婆子们劝娘,趁年轻走一步,将来孩子长大成家后,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相伴,娘拒绝了。怕孩子自己在家里害怕,娘每天背着友军在队里干活挣工分,有时候嘴里逗着:“花喜鹊,尾巴长,娶了媳妇忘了娘。”后来友军渐渐长大,听懂了娘的话,急眼就接上了:“我不要媳妇我要娘。”娘听了哈哈大笑。
雷友军上高中时,村里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,有村里大叔劝友军娘,别让娃上学了,回来种地,放着一个大劳力不用,自己累病了指望谁去。友军娘不同意,雷友军抱着娘说,娘,我好好读书,到城市工作,把你接去享福。娘听了,很幸福,干活就有使不完的劲儿。
雷友军很争气,考上大学,分到了行政单位,成为一名机关干部,找到一个城里媳妇,媳妇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,小日子过得蒸蒸日上。于是,把娘接到城里享福的计划也提上了日程。
友军娘刚到城里就不适应,住的宿舍楼,床头就是炒菜做饭的地方。隔壁挨得近,又不隔音,邻居也不互相串门唠嗑,在村子里的那种儿子在城里工作的自豪感和骄傲感,到这里荡然无存。媳妇自幼在城里长大,在娘家也是捧在手心里的宝贝,结婚后,每天都是睡到上班时间,踩着点到学校,雷友军在单位忙得一天三顿不见影,友军娘自己做自己吃,本来享福来了,反而没有在家里自在,不到一个月,友军娘闹着回家了,村里有好事的传出话来,喜鹊和媳妇不孝顺,把他娘撵回老家了。
媳妇怀孕生孩子时,雷友军回家请娘,友军娘不愿意去伺候。到底媳妇是知识分子,没吵没闹,这以后逢年过节也不阻拦雷友军孝顺他娘,自己也不主动去看望,不咸不甜,渐渐地婆媳之间的嫌隙就做下了。
雷友军也没办法,就经常把钱打给堂哥,照顾娘吃喝。有一次娘生病了,正赶上雷友军带队在开展专项工作,没时间回去,等想起来打堂哥电话问,才知道已经好了半个月了。又一次娘生病,雷友军被抽到外地检查工作,回不来,又没有及时回去看望,村里就传喜鹊娘不值,守寡吃苦受累多年,儿子还不孝顺。
转眼自己的儿子参加工作了,雷友军即将光荣退休,他终于有时间陪娘了。突然有一天,堂哥打来电话,婶子近段好忘事儿,身体状况不是太好。雷友军急忙往老家赶,刚进院门,看见娘正在树荫下的小板凳上坐着,树叶缝隙的一束阳光照在娘的几缕白发上,又反射出一圈儿光环。
“娘……娘……我回来陪您了。”雷友军看着娘喊。
“你是谁呀,我咋不认识你呢?”
“娘,我是喜鹊啊!”“我家喜鹊上学去啦,学习好着呢,说考上大学参加工作,接我去城里享福。对了,他可不是那花喜鹊……”
雷友军瞬间泪流满面。(曾燕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