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小识】
《说文解字》:“空,窍也。”所谓“窍”,比如眼耳口鼻,本来就应该是空着的,而不是用来填满的。农村人说一个人听不进去话,就会恶狠狠问“你耳朵实了吗”;你鼻子不通气的时候,是不是也会沮丧着脸对医生说“鼻子实得很”。
空,不是什么都没有,有时是不需要有什么。空,不是什么东西都没有,而是搬掉一些东西之后才腾出来的;空,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,而是把自己的事干完以后才腾出来的。
写字的时候,讲究留白。白处就是空处,讲究的是计白当黑。白是黑中之白,不是白上加白。画画的时候,讲究留白。白处就是疏处,讲究的是疏可跑马。疏可跑马的前提,却是密不透风。
晒太阳是享受空闲的一种方式,也是游手好闲的一种方式。所以,同在海滩晒太阳,富翁和乞丐的趣味完全不同。一个是暂时放下,一个是从来就没有拿起来过;一个是放松一下,一个是从来就没有紧张过……
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体会:一直到搬家的时候,才知道许多东西早就没用了。但是,家徒四壁却是另一种意思。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经历:一直到精疲力竭的时候,才知道早就应该停下来歇一会儿了。但是,无所事事却是另一种意思。
天天数钱,当然不是充实;身无分文,当然也不是空闲。
见什么捡什么,见什么争什么,不是充实;忙得焦头烂额,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,也不是充实。没有什么事可干,什么事都干不了,不是空闲;什么事都推到明天干,什么事都让别人干,也不是空闲。
空闲,不是生活的空白,而是生活的一部分。因为很多时候,空闲都是你挤出来的,甚至是你努力争取来的。(尚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