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日陪母亲回老家,任务是给她种的萝卜苗浇浇水。
“天这么旱,菜肯定都渴死了!”母亲悲天悯人,对她的菜很是牵挂。
我正好惦记着母亲,经她这一说我立马答应。老实说,陪母亲回家也是一件蛮幸福的事。
自从父亲辞世后,回老家就成了母亲一件大事。我知道这是母亲的一份念想,毕竟那个家是他们几十年经营的结果。
带孩子们回老家,我感觉应该是母亲最荣耀的事情之一。在她的率领下,前呼后拥、全家倾巢而出——这既是多年辛苦成就感的需要,也是对人生的一个交待。
只可惜现实残酷,为生计所迫,碰巧大家都可以掌握的自由并不多。
真正有空陪母亲回老家的,还是弟弟多点。弟当兵复员后,本有机会安排到乡镇政府,可父亲却认为电厂更好,因为他半生在乡镇耽误,不愿孩子重蹈覆辙。没想到,电厂后来却倒闭了,这成了父亲生前的一个结。
一念之间,命运从此转折。
父亲不知道的是,失业后的小儿子才有更多的自由陪护母亲,这一点让我惭愧。
“玉米收了两半袋,闲了去拉点糁,足够你吃半年。”母亲说。玉米啥时收的我不知道,是弟帮助收的。
门前一片绿。玉米收了地不闲,母亲又撒了萝卜籽,这会正一片青淌。地里还有红薯、倭瓜、西红柿、豆荚……
果然旱,地面裂着口张着嘴巴要水喝。提水浇水,一定要让菜们吃饱喝足才行。
回家后的母亲最容易跟草过不去,每次回家都要与疯长的草开展一场战争。
我之前是不参战的。我喜欢草,喜欢绿色,喜欢拿着手机或相机到处乱拍。大宽大地,长点草坏啥了?我揶揄顶着大太阳除草的母亲。“老跟草过不去,真是的,我看这草长着也怪美。”母亲恼羞成怒:“拔棵草能累死?你走走,走,少在我眼前晃悠。”
眼不见心不乱。母亲不愿意看见我在风里在家里在田野里晃荡……
草看似拔光了,母亲也累得精疲力竭,回家后难免瘫在沙发上直唤腰酸背疼。
可每次回老家,这些拔光的草都会卷土重来。母亲自然也是不会轻易认输,她说此生最恨草了,老跟庄稼抢营养。你不知道,时间一长会吃了庄稼的。
如今,父亲不在了。不忍心再看老人家一个人干活,拔草时我也会参与。
“拔草,你怎么把萝卜也拔了?”我惊奇发现母亲手里攥着一把红萝卜。
“太稠了,剔剔才能长大。”母亲说。
也许,真是这样。念头太多时,也当剔。虽然都是正念,但有碍初心。(王峰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