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大成在村室外连抽三支烟，最终还是迈进门去。他受不了邻居对他的冷嘲热讽:你和刘连杰关系好，为啥他让我吃低保，不让你吃低保哩？
刘连杰是一名纪检干部，被派到四水乡张庄村驻村已有三年。有一年四水乡遭遇水灾，刘连杰在排查水患时差点把自己交待在黄水河里，是张大成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他。刘连杰因此与张大成成了莫逆之交，有什么事都会相互帮忙。
“哥你别急，有啥事进屋慢慢说。”张大成有些难为情，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一个完整的词来。“是不是想借钱，尽管开口，能帮的，我一定帮！”刘连杰表现得很大方，因为他一直想着如何报答张大成的救命之恩。张大成咬了咬牙说：“我最近过得有点紧巴，想吃个低保，能成不？”
刘连杰愣住了，他知道张大成当前确有困难。上次水灾为了救他，肺部呛进了一些泥水，之后身体就大不如从前，隔三岔五就得感冒一场，像是犯了痨病。妻子又因为高血压需要长期吃药，医疗开支比较大。正赶上村里动态调整，刘连杰也想过给张大成争取点扶助政策，但以前的张大成确实能干，老早就挣下了一份家底，在村里也是最先盖上了楼房，这样的条件吃低保恐怕难以服众。
“我知道自己条件不算差，哥没有求过你，你就帮哥这一次吧。”张大成虽然语气很弱，但也没给刘连杰回答的机会，转身就走，留下刘连杰怔在那里。前几年，刘连杰在基层可没少抓偷吃老百姓救济粮的“老鼠”，没想到自己也要做一回这样的“老鼠”了。
半个月后，张庄村低保名单公示了。张大成不敢直视，但也足足看了三遍。自那以后，他见了刘连杰都绕着走。这天，刘连杰将低保存折送到张大成手里。张大成很惊讶，说：“名单我看了，没有我啊？”“大哥，你的情况你知道，要是上了公示名单，说不定就……”张大成会心一笑：“我懂，我懂!”二人随即分开了。走了没几步，刘连杰又折回来对张大成说：“我现在把烟戒了，你也戒了吧，对肺不好。”
一年后，有关部门对基层扶贫领域腐败问题开展专项治理，违规低保一律取消，弄虚作假的干部也要严肃处理。张大成听到这个消息后肠子都悔青了，他不是怕自己的低保被取消，而是怕刘连杰的前途会被这个事影响到。
让张大成没想到的是，检查组在张庄村十几天，什么问题也没有查出来。张大成猜测，或许是刘连杰纪检干部的身份发挥了作用。想到这，张大成也就得意忘形起来。有一回，张大成酒后吐真言，把刘连杰给他办低保的事跟别人说了。消息不胫而走，没多久，县纪委干部监督室就派人来调查刘连杰。
调查结果让所有人大感意外。原来，张大成根本没有吃上低保，他每季度领取的“低保”是刘连杰戒烟后省下来的烟钱。（梁留木）